江染之帶著淺月離開(kāi)了青州，然而青州發(fā)(fā)生了一件大事，當(dāng)(dāng)?shù)氐膭⒏簧貪胍垢畠?nèi)失火，火勢(shì)極猛，燒掉了半個(gè)(gè)府邸，人也被困死在了大火中，死傷了半府的人。

　　“哥哥，我們?yōu)楹我x開(kāi)青州，阿娘呢？”

　　淺月被江染之拉著，走在漆黑的道路上。

　　“淺月……以后別人問(wèn)，就說(shuō)我們是江南富商家的孩子……青州洪水暴發(fā)(fā)，阿娘…死在了洪水里，淺月……從今天起，你只有哥哥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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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兩年之間，他們餓過(guò)冷過(guò)病過(guò)……但老天眷顧，并沒(méi)有奪去兩人的命，兩個(gè)(gè)孩子走過(guò)許多地方，兜兜轉(zhuǎn)(zhuǎn)轉(zhuǎn)(zhuǎn)來(lái)到了京城……

　　然而在這里，在天子腳下竟有拐賣(mài)孩童的惡人……當(dāng)(dāng)淺月被搶走，他奮力追到一條死路，第一次殺了人……他將匕首從惡人心臟處拔出來(lái)，眼底滿是漠然，血濺到臉上都沒(méi)讓他眨一下眼。

　　在京城流浪一年，淺月經(jīng)(jīng)常跟著江染之偷偷藏在書(shū)院外面，聽(tīng)夫子講學(xué)(xué)，她哥一聽(tīng)就懂，然后再教她……

　　不到七歲的淺月覺(jué)得一直都是哥哥護(hù)(hù)著她，她總要為哥哥做些什么，又過(guò)一年，宮中選拔宮女，七歲以上都可去領(lǐng)(lǐng)牌子，然后經(jīng)(jīng)過(guò)挑選進(jìn)(jìn)去…她背著她哥哥領(lǐng)(lǐng)了牌，一眼就被挑中了。

　　進(jìn)(jìn)宮之前，用她兩年學(xué)(xué)的字歪歪扭扭地寫(xiě)了一封信留給哥哥，便偷偷進(jìn)(jìn)了宮……

　　當(dāng)(dāng)江染之拿到這封信追到宮門(mén)口時(shí)(shí)，宮門(mén)已經(jīng)(jīng)關(guān)(guān)上了……

　　“江淺月！”

　　江染之除了氣憤便是無(wú)盡的心慌……宮中太過(guò)黑暗，淺月一定會(huì)(huì)受到欺負(fù)(fù)，都是因?yàn)樗瑴\月是因?yàn)樗胚M(jìn)(jìn)宮的。

　　信上寫(xiě)：哥哥，宮中月銀十兩，每月寄給哥哥便能念書(shū)了，宮中每三年見(jiàn)一次親人，到時(shí)(shí)候以哥哥的聰慧一定學(xué)(xué)有所成……二十歲出宮之日，我希望哥哥以官身接淺月出宮，勿念。

　　只剩他一個(gè)(gè)人了……可他必須強(qiáng)(qiáng)大起來(lái)，他等不到三年，他怕淺月受欺負(fù)(fù)，他得想辦法進(jìn)(jìn)宮，更要中舉進(jìn)(jìn)宮當(dāng)(dāng)官護(hù)(hù)妹妹周全……

　　渾渾噩噩間，他坐在一個(gè)(gè)麥草車上睡著了，他好像發(fā)(fā)燒了，昏睡了三天，是一個(gè)(gè)老人把他叫醒的。

　　“小公子？小公子？醒醒。”

　　他睜開(kāi)眼，發(fā)(fā)現(xiàn)(xiàn)自己在一座山前，“這里是？”

　　老人應(yīng)(yīng)該有急事，給了他一點(diǎn)(diǎn)銀子，“把你拉到這兒真的對(duì)不住，你先去外面鎮(zhèn)(zhèn)上睡一晚，明日我派人將你送回京城好不好？”

　　江染之也明白是自己迷迷糊糊上了人家的稻草車，“不用了…我一個(gè)(gè)人，哪里都可為家，給您添麻煩了。”

　　待他說(shuō)完，他清楚地看見(jiàn)老人家欲言又止，最終嘆口氣，“若不是有規(guī)(guī)矩在，我就帶你回城了。”

　　江染之往鎮(zhèn)(zhèn)上走，越想越不對(duì)，他覺(jué)得這山有點(diǎn)(diǎn)眼熟……他好像聽(tīng)夫子講過(guò)，叫什么，問(wèn)君山。

　　突然頓住腳步調(diào)(diào)頭往回跑，那是一座荒山，兇險(xiǎn)(xiǎn)之山，秋天山中野獸常出來(lái)覓食……不能讓老人家進(jìn)(jìn)山！可當(dāng)(dāng)他沖進(jìn)(jìn)山里之時(shí)(shí)，明明走的是老人家進(jìn)(jìn)去的路，卻迷了方向……

　　藍(lán)(lán)城，城主府。

　　“城主！不好了！有人把山前的迷陣破了！”

　　一個(gè)(gè)藍(lán)(lán)衣侍衛(wèi)(wèi)滿臉急色地跑進(jìn)(jìn)來(lái)。

　　藍(lán)(lán)允猛然抬眼望過(guò)去，眉頭一皺，“誰(shuí)？迷陣修補(bǔ)(bǔ)好了嗎？”

　　“補(bǔ)(bǔ)好了…破了陣的是一個(gè)(gè)十一二歲的少年。”

　　說(shuō)著，另一個(gè)(gè)侍衛(wèi)(wèi)把江染之帶了進(jìn)(jìn)來(lái)，藍(lán)(lán)允抬眼望去，一時(shí)(shí)四目相對(duì)。

　　他有些驚訝，這孩子面容無(wú)波無(wú)瀾，眼底平靜得不像話，像是……沒(méi)有感情的木偶。而且，這長(zhǎng)相……難道這就是緣分？

　　“是你破了我的陣？”

　　他裝做嚴(yán)(yán)肅，沉著臉，手中擦拭著一把劍。

　　江染之看著他手中劍，目光變冷，“僥幸。”

　　藍(lán)(lán)允手中動(dòng)(dòng)作停住，此時(shí)(shí)他眼前的少年滿身尖刺，眼里翻滾著狠意和警惕，像入了獵人圈的一匹幼狼，兇狠也毫不畏懼……

　　他需要這樣的人。

　　他把劍扔給少年，后者穩(wěn)(wěn)穩(wěn)(wěn)接住，藍(lán)(lán)允走到他跟前，聲音帶著蠱惑。

　　“小狼崽…叫我一聲師父，我教你一切你想學(xué)(xué)的東西。”

　　而眼前的少年抬頭，看著他的眼睛帶著一點(diǎn)(diǎn)點(diǎn)(diǎn)審視，忽而勾唇一笑，可笑意未達(dá)(dá)眼底，“武功，學(xué)(xué)術(shù)(shù)，陣法，殺人，銀兩來(lái)得快？”

　　別的還好說(shuō)，聽(tīng)見(jiàn)殺人藍(lán)(lán)允倒是驚訝了下，小小年紀(jì)(jì)竟然殺氣如比重，究竟是經(jīng)(jīng)歷了什么，讓他漠視人命如同草芥……

　　“沒(méi)問(wèn)題。”

　　江染之將劍握在手中，朝他鄭重地跪下。

　　“師父，受徒兒一拜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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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轉(zhuǎn)(zhuǎn)眼間，六年過(guò)去了。

　　“師父，你不行啊，六年娶了八房妾，還沒(méi)生下一個(gè)(gè)種？”

　　藍(lán)(lán)允一個(gè)(gè)茶杯扔過(guò)去，“臭小子找打是吧！”他都快愁死了，他的乖徒兒天天幸災(zāi)(zāi)樂(lè)禍的。

　　江染之穩(wěn)(wěn)穩(wěn)(wěn)接住給他倒了個(gè)(gè)茶，“師父，你抬個(gè)(gè)妻唄，說(shuō)不定就是妾的身份懷不上您老人家尊貴的孩子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越相處越發(fā)(fā)現(xiàn)(xiàn)他這徒兒的性子跟他年輕的時(shí)(shí)候真像，嘴里說(shuō)出的話堵得你難受的同時(shí)(shí)還挺有道理……

　　藍(lán)(lán)允抿了口茶，“嘖，真苦……我不會(huì)(huì)抬妻的，我有妻子。”

　　“苦你別喝，真矯情，”江染之奪過(guò)來(lái)潑了，“我有師母？”

　　這是他第一次聽(tīng)到藍(lán)(lán)允說(shuō)他以前的事，不曾想竟然還有妻子啊。

　　藍(lán)(lán)允無(wú)奈地看著被奪走了的茶杯，“……啊，你師母啊，”目光瞬間溫柔，“她才貌雙全，簡(jiǎn)直天下絕色……可惜，沒(méi)娶成。”

　　江染之嗤笑一聲，“這么優(yōu)(yōu)秀唯一的缺點(diǎn)(diǎn)是不是眼睛不太好？”

　　聽(tīng)出他的弦外之音，藍(lán)(lán)允氣得想踹他，“你個(gè)(gè)臭小子！你師父想當(dāng)(dāng)年也是江湖傳說(shuō)好吧！”

　　江染之閃身躲開(kāi)，嘴上還要損他，“就你？你看看你現(xiàn)(xiàn)在納得那好幾房妾，當(dāng)(dāng)年怕不是辜負(fù)(fù)了人家姑娘吧。”

　　誰(shuí)知藍(lán)(lán)允竟然沉默了，江染之心里咯噔一下，難道被他說(shuō)中了？看他師父眼神憂傷，于心不忍，“我就開(kāi)個(gè)(gè)玩笑而已，我?guī)熌剛婺敲春每矗俊?p>　　“嘿？你還不信？等著，”藍(lán)(lán)允立馬精神，起身從書(shū)架最里面取出一幅畫(huà)卷，“我可就讓徒兒你一個(gè)(gè)人看過(guò)，看師父我多寵你……乖徒兒，要不這以后的城主之位……”

　　“不當(dāng)(dāng)。”

　　相當(dāng)(dāng)干脆。

　　“那你愿意干什么？”

　　“殺人。”

　　語(yǔ)氣相當(dāng)(dāng)敷衍。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藍(lán)(lán)允表示非常憂愁，他乖徒兒寧愿刀口舔血四處游蕩，也不愿意安穩(wěn)(wěn)地做個(gè)(gè)城主……性格倒是跟他當(dāng)(dāng)年一樣。

　　待他小心翼翼地將畫(huà)卷展開(kāi)，本來(lái)一副慵懶狀態(tài)(tài)的江染之在看清畫(huà)上的女子時(shí)(shí)，笑意漸漸散去，全身都散著冷意。

　　畫(huà)上的女子那溫柔的面容他一輩于都不會(huì)(huì)忘…也是放在心底從不敢觸碰的人……那是江云裳。

　　藍(lán)(lán)允沒(méi)注意到江染之的變化，“怎樣，你師母是不是很好看？”

　　“她什么身份，怎么認(rèn)(rèn)識(shí)的？為何沒(méi)娶成？”三個(gè)(gè)問(wèn)題，每問(wèn)一句，語(yǔ)氣便冷上幾分。

　　藍(lán)(lán)允合上畫(huà)卷，眼底都是遺憾，“說(shuō)來(lái)也不怕你笑話，她是青樓女子，江南一絕，當(dāng)(dāng)年我百兩黃金買(mǎi)下她初夜，本意想給她贖身娶她的，卻……”

　　還未說(shuō)完，聽(tīng)見(jiàn)一聲冷笑，隨之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，他從不對(duì)江染之設(shè)(shè)防，一瞬間有些震驚。

　　“乖徒兒？！”

　　“原來(lái)是你……”江染之聲音帶著顫抖，短短四個(gè)(gè)字仿佛蘊(yùn)(yùn)含著洶涌的恨意。

　　藍(lán)(lán)允不明白他是何意，“染之，先把刀放下……”藍(lán)(lán)允對(duì)上他的目光，這才驚覺(jué)他眼睛腥紅，溢滿殺氣與恨意，攥著匕首的手用力到發(fā)(fā)白……

　　藍(lán)(lán)喻跟藍(lán)(lán)闊正好進(jìn)(jìn)來(lái)，看見(jiàn)這一幕嚇得臉都白了。

　　“師父！”

　　“師兄！”

　　一向跟師父最親的師兄怎么拿刀抵著師父？！這怎么看都不像是切磋啊！剛剛不還好好的嗎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