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迎珊來到希城,見那曾經(jīng)(jīng)繁榮的希城已然消失不見,只剩下了看不到盡頭的殘?jiān)珨啾凇?p> 她捏起地上的黑土,土塊宛如礦石一般堅(jiān)(jiān)硬無比,卻散發(fā)(fā)著令人作嘔的危險(xiǎn)(xiǎn)氣息。
云芙憶在她身后,有些惋惜得道:“遭受那般可怖的攻擊,這地方已經(jīng)(jīng)沒法住人了。”
這座城徹底毀于這一戰(zhàn)(zhàn)。
顧迎珊點(diǎn)(diǎn)點(diǎn)(diǎn)頭,隨后望向遠(yuǎn)(yuǎn)處的方向。
那原本是采石山幾十個(gè)(gè)峰,如今已經(jīng)(jīng)變成了方圓幾十里的大坑,光禿禿的只剩下死氣。
云芙憶嘆了口氣,隨后好奇問道:“姐姐,那明眸仙人當(dāng)(dāng)真是被九幽之力咒殺了?”
“是也不是……”顧迎珊思忖道,“我將九幽寒霜功培育進(jìn)(jìn)那仙圣果后,原本容納三種靈力的仙圣果,便多了九幽之力。若不是他們千萬年以來吸食容器中的血?dú)猓膊粫?huì)被九幽之力同化。”
“同化啊,難怪。九幽之力是純陰無陽(yáng)之力,吸食如此多的血?dú)猓峙蘿|體早已化陽(yáng)。明眸當(dāng)(dāng)真可笑,他自以為能瞞過混天仙王,偷吃了那仙圣果,卻不想自己尋了死路。”云芙憶恍然點(diǎn)(diǎn)點(diǎn)(diǎn)頭,她突然想到什么,疑惑道,“那這有九幽之力的仙圣果,對(duì)(duì)那些神派的仙人,也能將之同化嗎?”
顧迎珊若有所思得道:“神派仙人的話……恐怕在察覺到九幽之力后,該會(huì)(huì)自行兵解,以得魂魄解脫。”
她搖了搖頭,面色有些焦慮道:“我準(zhǔn)(zhǔn)備去一趟海上,去看看那個(gè)(gè)神樹。你無事的話,隨我一起吧。”
云芙憶默然點(diǎn)(diǎn)頭:“自然是無事的。”她頓了頓道,“喚上林子羽他們么?”
顧迎珊想了想道:“先前那些陣法,已讓他們法力殆盡,如今還是讓他們好生歇息。”
云芙憶頷首,兩人遂化為兩道遁光,以極快的速度遠(yuǎn)(yuǎn)去。
兩人到達(dá)(dá)海上,見到了那沖入云霄的參天巨木。只是約莫半日,便匆匆趕了回來。
月許時(shí)(shí)間后,仙人們終于卸防,交代了一系列事情。
這一交代便是三旬,從混天仙王登上仙王寶座,到各個(gè)(gè)妖族逐漸妥協(xié)(xié),紛紛入駐虛空石。
原來數(shù)(shù)十萬年前,作為容器的種族不計(jì)(jì)其數(shù)(shù),而自蝶仙子培育出偽仙圣果后,容器的數(shù)(shù)量才開始減少,到最后只剩下夢(mèng)(mèng)魔、夜叉和翠藤三族。
一個(gè)(gè)煉制虛空石的年邁仙人屢次發(fā)(fā)問于顧迎珊:仙圣果的真品究竟是何年就培育出來的,卻只能得到顧迎珊同樣的答復(fù)(fù):
“不過是這百年間罷了。”
而后,便不再有仙人再問了。他們陸陸續(xù)(xù)續(xù)(xù)去往天上的玄武宮,駐守在那邊的引雷陣之上,靜待著下一次的天劫。
如今他們深知自身只是將死之人,卻還有少數(shù)(shù)宗派仙人離開后草草自行兵解,魂斷于云上仙府之中。
……
數(shù)(shù)十年過去,除去采石山附近依舊死氣沉沉,其他地域的世界仿佛重新回歸于平靜。
蕓生派從采石山遷往了更北面的竹林澗,當(dāng)(dāng)年這里寸草不生,如今卻又開始煥發(fā)(fā)勃勃生機(jī)(jī)。蕓生派的掌門又換了三代人,老一代掌門往往在突破百年修為后,便逐漸行蹤飄渺不定起來,直到最后徹底失了蹤跡。
在失去了最后一個(gè)(gè)掌門的聯(lián)(lián)系之后,蕓生派似乎是斷了傳承一般,弟子修煉的速度每況愈下,就連靈食也少見了。
至于初代掌門顧迎珊等人,早已銷聲匿跡于世間。
世人皆傳說她正在云頂上為天下蒼生抵御天劫著。
有人卻不這么認(rèn)(rèn)為,覺得她稱了仙王,已經(jīng)(jīng)是第二個(gè)(gè)混天了。
又是百年悄然而過,待到靈食徹底斷絕,蕓生派終于式微。
沒了靈食提振修為,凡人若是還像以前那般修煉,往往還未等到突破十年修為,便早已生機(jī)(jī)衰敗斷了修行的路子。
隨著幾場(chǎng)(chǎng)聲勢(shì)(shì)浩大的斗爭(zhēng)(zhēng)之后,蕓生派分裂成了數(shù)(shù)十個(gè)(gè)大大小小的門派。
猶像當(dāng)(dāng)年的三派之爭(zhēng)(zhēng)一般。
……
一青衣仙子手執(zhí)(zhí)一柄黑色女子劍立于云霄之上,神色復(fù)(fù)雜俯瞰下方。
在她身旁有一白袍仙人,懷抱一劍,神色略顯疲態(tài)(tài)。
正是顧迎珊和林子羽。
待下方地面上突然火光四起,數(shù)(shù)不盡的性命消逝,林子羽輕嘆一口氣道:“算了,即便下去制止,再過幾十年,還會(huì)(huì)如此。”
顧迎珊眉頭微皺,隨后轉(zhuǎn)(zhuǎn)過頭去,不看那血光沖天的一幕,口中輕喃道:“若是此界域最終仍會(huì)(huì)崩潰,我該如何自處?”
林子羽嘆道:“是否會(huì)(huì)崩潰,待到下次天劫便可知曉了。”
顧迎珊看他一眼,道:“我與混天有何分別?”
“他與你怎能相提并論?”林子羽詫異道,“自你之后,天下哪有人相食?更再無容器一說。”
顧迎珊手指下方,面色難堪:“他們不正相食著?”
正當(dāng)(dāng)時(shí)(shí),一身材曼妙仙子匆匆趕來,笑容晏晏行了一禮:“仙子,不法和舒悅他們已經(jīng)(jīng)找到了。他們?cè)誥龐鬧囟懔藬?shù)百年,聽到你執(zhí)(zhí)掌了仙界,欣喜不已,不日便會(huì)(huì)和千行一同前來。”
顧迎珊的面色終于有了好轉(zhuǎn)(zhuǎn),立刻同兩人架風(fēng)(fēng)而去。
只是三日不法和舒悅便已到了,如今二人卻已是白發(fā)(fā)蒼蒼,神態(tài)(tài)蒼老,修為也跌落至散仙,不復(fù)(fù)當(dāng)(dāng)年神采了。
二人見到顧迎珊便立刻下拜,只說仙庭規(guī)(guī)矩不可逾越,顧迎珊卻施展法力不從他們,最終只得作罷。
他們圍坐于一云上蓮池邊,眾人相談甚歡,又悲喜交加。
當(dāng)(dāng)年一同叛逃的十幾個(gè)(gè)神派仙人,如今已去了一半,在聽說已經(jīng)(jīng)無法用仙圣果延續(xù)(xù)仙體后,就只有他們二人前來了。
談到此處顧迎珊一言不發(fā)(fā),只低頭不語(yǔ)。眾人見話題漸冷,便匆匆換了話題。
不法蒼老而略顯沙啞的聲音隨口問道:“對(duì)(duì)了,還不知當(dāng)(dāng)年那雨魔老者可還在?”
云芙憶搖了搖頭:“和景魔那一戰(zhàn)(zhàn)時(shí)(shí),十八星宿法力強(qiáng)(qiáng)橫,老者受了波及而傷了根基,不久便隕落了。”
不法聽聞此言,眉宇間有一瞬詫異,卻又轉(zhuǎn)(zhuǎn)而嘆息一聲:“如此一來,浩渺仙人便實(shí)(shí)難尋找了……”
之后不法和舒悅也前往了玄武宮,一同鎮(zhèn)(zhèn)守引雷臺(tái)(tái)。
而隨著時(shí)(shí)間過去,不少仙人還未等到天劫降臨,便已身死道消,坐化于引雷臺(tái)(tái)之上。
離下次天劫還剩下約莫十幾年的時(shí)(shí)間時(shí)(shí),引雷臺(tái)(tái)的仙人竟只剩下最后八人。
不法舒悅二人尚未死去,卻已是垂垂老矣,他二人坐于引雷臺(tái)(tái)中央,目光呆滯得看向那邊的仙殿。
那一處玉樓金殿,卻絲毫不似往日,看不到一人。
“研兒,我近日總覺得……神海的神之力飄忽不定,恐是時(shí)(shí)日無多了。”
舒悅亦是點(diǎn)(diǎn)頭:“舊時(shí)(shí)仙友紛紛去了,我倆算是幸運(yùn)(yùn)的了。”
“你說的一點(diǎn)(diǎn)不錯(cuò)(cuò)……只可惜……”
“可惜什么?”
“可惜……可惜……可惜那仙圣果……竟需要九幽之力……才能是真品……”
舒悅看著他不語(yǔ),眉眼露出慘笑,默默傳音道:“可能這是那新仙王的手段……也說不定。”
不法瞳孔微微一縮,兩眼流出血淚回道:“若是如此的話……呵呵,那遍當(dāng)(dāng)做是報(bào)(bào)應(yīng)(yīng)吧。”
……
玄武宮引雷陣處,天劫降臨。
巨大雷霆接連不斷得轟擊下,舊仙庭的仙人全部身死,化為無形。
在這之后,雷霆陡然消散,天朗月清。
……
海上,參天巨木旁。
顧迎珊遙立于遠(yuǎn)(yuǎn)處云端,默默得注視著。
納神鼎從她手中飛出,從鼎中吐出的神之力,源源不斷得注入到那巨木之上。在那邊兜兜轉(zhuǎn)(zhuǎn)轉(zhuǎn)(zhuǎn)了一圈,又飛回她面前,不斷得旋轉(zhuǎn)(zhuǎn)著。
她將泣鳥劍祭出,黑劍一陣叮鈴聲作響,突然一聲破裂的聲音過后,劍身崩裂,一只青黑色玄鳥從中飛出,伴隨著一聲凄厲的長(zhǎng)(zhǎng)鳴,在空中如離弦之箭般極速俯沖,時(shí)(shí)而如幽靈般在云間穿梭,時(shí)(shí)而如獵鷹般在顧迎珊身邊盤旋。
她伸出手,青黑色玄鳥飛回到她手上,幽蘭色的眼睛深邃得注視著她,默默地流下數(shù)(shù)滴眼淚。
“泣鳥,我們走吧。”
(全文完)